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枫叶文苑

时代变迁的小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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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普通话和地方话

    中国领土广袤,幅员辽阔,人口众多。不仅有不同民族的语言,而且,即以汉民族语言来说,也因为地域差别,发音便有了很大差异。简单来说,南方人多有zh、ch、sh与z、c、s发音不辨之苦。而又因所居地为城市与乡村的不同,便有了普通话与地方话之差。所以,以自己切身经历,便常常想起此方面之有趣故事。

1955年,我考上陕西师范大学。那时,正值国家推广普通话时期,师范大学毕业时要当教师的,所以教育部规定,师范大学学生必说普通话。当然,教师则可例外,因为年纪大了,方言不易改变了。我班同学以北方人为主,且大多是陕西人,然而农村学生居多,便有了地方普通话的笑话。

一次,课间20分钟休息时,同室一位室友邀请我陪她去校小卖部买牙刷。她对售货员说:“同志,拿一下nia faer(牙刷)!”她是长安县人,用了普通话的发声,却读了长安县的字音,就是今天人们所谓的“长安普通话”。

售货员眨巴着眼睛,一脸的无奈,我只好翻译:

“她说,请你给她拿一支牙刷,让她挑挑。”

售货员递给她一支牙刷。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牙刷不是像今天般包在塑料盒内,而是用一张玻璃张(那时还没有塑料纸之类,而是透明的纸,我们俗称玻璃纸)包住牙刷头。玻璃纸不合缝,小卖部的牙刷放久了,便有些灰尘从纸缝进入牙刷表面。我的室友要求更换一支。她又说了:

“zhi(这)da daer 有jianer jianer 脏!”她依然说着“长安普通话”。

售货员眼睛睁得更大了,完全一头雾水的表情。我赶快翻译:

“她说这支牙刷这一头儿有点灰尘,请您更换一支。”

售货员更换了一支干净的。我们急忙往教室跑,怕迟到了。然而,奔上教学楼的四层。我们还是迟到了。老师已站在讲台上了。五十年代,纪律是严格的。迟到的学生不仅要喊“报告”,还要在教室门口申述迟到理由,求得教师批准后,才可以进入教室,走到自己座位上。于是,我们只好喊:“报告!”老师让我们进去,并随口说:

“为什么迟到?”我尚未回答话,她大约因我为她迟到,有歉意,便抢先回答:

“报告老师,上了个cei foer(厕所)。”她那急迫又特别的“长安普通话”,连老师都忍不住笑起来,只好挥手示意我们归座。我硬是捂着肚子绷住面孔,咬住牙齿,憋住笑声坐到了座位上。

如今,六十余年过去了,一切仍历历在目。然而,今天的西安市学生,长安县学生,其普通话与地方话的差异早非如此了。什么原因?经济的交流、人口的流动,文化(包括语言文化)的交流早已将这些差异湮没去了。

  • “的确良”和尼龙裤

现在的年轻人也许没听说过“的确良”,但在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,它是一个很时髦的名词。正值短缺经济的年代,什么东西都要凭票证。我大学毕业,就被分配在甘肃天水市任教。甘肃更是短缺经济的体现地,就拿必须用的棉布来讲,每人每年配给一尺八寸布票够干什么?突然,大约在六十年代中后期出现了“的确良”,这大约是一种化学纤维,不需使用棉花作原料。我不是学化学的,听学化学的老师讲,也需要棉花作原料,但需要量极少。“的确良”一经出现,棉布的供应紧张便大大舒缓了。因为它不仅不要布票,而且质量非常结实,穿几十年都穿不破。它还非常轻便,挺直。最初人们能见到的是白色与月白色两种。做夏季的单衣是非常漂亮了,穿在身上,不起皱,不变形。我所在的甘肃天水市,能穿上这种“的确良”衣的,一定是“上海老师”。五十年代、六十年代,有许多上海出身不大好的中学生到甘肃来支边,他们后来大多当了小学或中学老师。被通称为“上海老师”。她们生了孩子多要寄养在上海家中。因为上海的物资供应比甘肃好多了。在户籍管理还不十分严格的时代,偶尔还可将孩子户口报在上海,那当然是要看她们家庭的能耐大小了。我们一位女老师四个孩子,两个户籍便在上海,后两个实在落不下,便想落籍在她丈夫家西安。无奈,西安似乎更严,只好落籍在天水市。这当然是后话了。就说这些“上海老师”,即使不能每年回上海探亲,总会比外地人去上海的可能性大。当她们从上海回天水后,便会有“的确良”衬衣穿在身上。那时,我们也还年轻,20多岁,看起来便很羡慕。突然,有一年,一位长沙老师,也就是说其家是长沙人的女老师,在我快放假要回西安探亲时私下告诉我,听说西安也有“的确良”卖了,请我帮她买件月白色够作两件衬衣的。这是位与我私交挺不错,为人认真不张扬的女老师,我们是同龄人,我一口答应了她。到西安东大街的长发祥一看,果然有。我给那位女老师买了两件衣料的布料。我和大妹每人买了一件料,因为太珍惜了。我和大妹在东大街的一家缝纫店各做了一件“的确良”衬衣。是很漂亮,只是后来知道,它虽然叫“的确良”,穿上显得也很薄,但在西安炎热的夏季,它并不凉。可能因为是化纤类,它不比全棉类透气。但是那件“的确良”,我的确穿了20多年,它也未穿烂。

除了“的确良”,还有“尼龙裤”。这也是从天水的“上海老师”中时兴开的。起先是有尼龙袜,它比毛袜要看起来美丽、合脚。我们也穿了。只是尼龙袜如果有脚气的人或有脚汗的人穿上不透气,尤其配上解放鞋,常臭气熏天。但是尼龙裤时兴起来要晚于尼龙袜。记得有位上海女老师,在冬天也只穿尼龙裤过冬,自然身体不像我们穿大棉裤那样臃肿。年青的女老师们羡慕地问她冷不冷?她操着上海普通话:

“我穿(cuan)着尼龙裤哎!”同时将两手向斜后方仰去。那声调、那姿势,我至今如昨日般印象深刻。言外之意:你们这些土包子们,穿尼龙裤还会冷吗?

后来,尼龙裤终于在天水的百货商店有卖的了,我们每人都去买了一条,但是,它还是不能抵挡天水的冬天。我仍要在尼龙裤外穿上条棉裤。

至今想来,这都是半个世纪前的往事了。我的那条尼龙裤至今也未穿烂,但我总不忍心丢掉它。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些短缺经济的时代。时代在前进,社会在发展,人们的衣着早已穿不懒、穿不坏,而且样式不断翻新。听说年青的女老师们有的每月4000多元工资均花在穿着上了还不够。那么,旧的都扔到哪儿去了?我的外婆说:“衣服无非长了短,短了长,有什么花样呢?”她老人家是清末的人,总结得真好!